贾赦看着已经远去的身影，嘴角的笑容之中不知道是在嘲讽，还是在感慨。

至于嘲讽什么？

小南安郡王从始至终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次回去所要面对的是如狼似虎的文官那源源不断的攻讦，是皇帝那如浪潮一般用来的阴谋阳谋，是百姓仇恨的目光，到时候，这个小王爷真的能够扛得住此般种种吗？

小儿握权，在心智尚未完全的情况下，如何扛得住！

至于感慨什么？

一场失败的战争令那个志得意满，骄狂到连自己的失败都不愿意承认的家伙需要面对失败。

可是，教导小王爷的那个老王爷在战场上几没有经历过失败。而没有品尝过失败苦果的老王爷又怎么可能会教会自己的孙儿面对失败的正确方法。注定沉浸在失败之中的男人只有在等到下一次的胜利才能够从胜利之中攫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是，那个时候，还真的来得及吗？

贾赦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无论是什么，在他看向那个几乎是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的时候，那双眼眸之中所升腾的无奈会取代一切，满溢了出来。

“臭小子，你从这一次的经历之中看到了什么？”贾赦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这个因为跟自己的兽性厮杀一场勉强获得胜利的家伙。

“畅快！”在这个时候，贾琏那张俊美和凶狠同时存在的面孔之上生出了几分畅快。他从来不知道在经历了生与死的厮杀之后活下来的那个人所感受到的快乐是如此甘醇，但是，这份甘醇之下是令人难以言喻的恐惧，“如果可以，我绝对不愿意经历哪怕一遍这种厮杀。”

汗水已经打湿了贾琏的头发。但是，此刻的贾琏反而有了几分洗尽铅华的样子。

只可惜，在贾赦的眼中，自己的儿子还差几分磨砺，毕竟从贾琏这张俊脸上，贾赦还是能够看到几分兽性的影子。

当然，这本来就是人的天性，斩不断，蜕不去。

不过，贾赦也不在意。毕竟，他们贾家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圣人，也无需将人和兽分得这么清楚。

“臭小子！”

“爹！”

“如果我说，你接下来还要经历不止一次厮杀，你会怎么做？”

只是一瞬间，本来还是瘫软地倒在地上的贾琏的身影已经在瞬间消失在了贾赦的面前。

“那么，我就不陪爹在此地逗留了，儿啊，这就回京。”

只可惜，贾赦已经料定自家娃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在贾琏的身影消失的瞬间，贾赦就已经一句话将这个臭小子重新拉回到了他的面前。

“只可惜，我的孙女要回去就要面对一个当罪犯的爹了。”

贾琏眯着眼睛，不善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经历了一次生死的贾琏虽然说对于自己的父亲还是满是恐惧，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已经战胜了朱厌的他没有任何的变化。他多少也有了几分成长，至少成长到敢在自己的父亲没有露出獠牙的情况下在这只如今都只是露出冰山一角的狰狞巨兽面前龇牙。

“呦，不错的眼神，如果面对箭雨也能够保持的话，就更好了。”

贾赦的话音刚落，已经搜寻到荒山之上，看到贾赦两父子的蛮人战士已经弯弓搭箭，箭雨若飞蝗，不尽而来。

“爹，您好歹也是当爷爷的人了，你怎么忍心孩子看不到父亲呢！”

箭矢与箭矢之间那微妙的时间间隔被贾琏所利用，虽然漫天箭雨下得密集，但是，暂时那些箭矢还伤害不了贾琏。但是，这样的情况并不能够持续很久，到底贾琏也不过是将修行捡起来几年的光景。

“所以，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好好修行我给你的东西，要不然，这些可笑的东西怎么可能伤害得了你。”

没有任何闪避，就直接坦然地将自己的肉身的所有弱点都暴露在箭雨之下的贾赦看着落在自己身上后被弹开，被震碎，被折断的箭矢，伸了一个懒腰。但是，只是伸懒腰，那身上所散溢出来的杀气却比之前贾赦显露在朱厌之前的还要恐怖。

汗毛倒立！

贾琏曾经还未那些小说话本里面那些高手对于危机的感知之中所描述的汗毛倒立嗤之以鼻，但是，现在，他却真正意识到，在真正的大恐怖到来之前，灵敏的人或者兽真的会有所谓的汗毛倒立之感。

“嗬~”

想要发出尖叫，但是，在下一刻，贾琏的声音就被贾赦横过来的眼神给压回了嘴巴之中。

“小子，看好了，这是我这位父亲为你准备的成人礼，也是我们兵家才会缔造的最为残忍的景观。”

抬手，挥动！

在下一刻，恐怖的气浪于贾赦的手指尖迸发，在硬生生将漫天箭雨斩去一角之后，最后看了一眼那在箭雨之中得到了一方安全之地和一丝喘息之机的贾琏，贾赦嘴角才开始上扬。

只是一瞬间，贾赦的身影就已经从高山之上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