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天气意外舒适，姜屿独自坐在湖畔的长椅上。夏风吹皱波光粼粼的湖水，莲叶间有几尾金色的鲤鱼穿梭。

警察完成现场搜查后，已经撤掉了原来的警戒线，但师生们出于顾虑和担忧仍旧不敢下来。

姜屿忽然想起了温刻尔警察厅后面的卢米拉湖，以前她很喜欢在那儿放空，脑子里什么都不想，是她难得清静放松的时刻。

当她看到锦鲤追逐嬉戏消失在莲叶间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是男式靴的钝响。

季栩很自然地坐在了长椅的另一侧，“不害怕？”

姜屿知道他指的是这儿不久前才发生的凶杀案件。

“我更怕活着的恶人。”姜屿仍旧远眺着，“他们常常让我感觉善恶终有时是一句空话。”

“这才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季栩也望向湖面。

这也是我存在的意义。姜屿想。

“章梦欣失踪于七年前的七月二日，当时校园监控尚未普及，警察仅知道课后她与同学分别，之后就再无音讯了。”这些并非保密信息，当年案件涉及的人几乎都知道。

章梦欣直到今天还没被找到，师生间都猜测她被拐卖到山沟里去了。

“七年”姜屿昨晚看到寻人启事时就非常诧异，相隔的时间太久了。

“季警官，我一直在想，”姜屿看向他，“犯人为什么改变了作案手法呢？”

如果两起案件真的是同一人所为，那么章梦欣很可能从一开始也被囚禁着，现在恐怕凶多吉少。

犯人为什么不在赵晓萌身上延续同样的作案手法呢？

两起案件的开端是一样的，如果延续同样的作案手法，赵晓萌最终也会下落不明，失踪案以不了了之收场，这岂不是更好？

为什么要冒着风险，伪造赵晓萌的自杀呢？

季栩恍然间觉得身边坐着的，并不是一名学生，而像一名深谙此道的警探，正和他无比自然地交流案情。

“有什么让他不得不改变作案手法的原因。”季栩显然更倾向于这是犯人被迫的选择。

姜屿目光变得幽深，“说明继续囚禁赵晓萌的风险，比将她伪装自杀大得多。”

有什么意外的出现，让犯人不得不做出了改变。

两人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答案。

苏丞南的绑架案！

“我有一个猜想，”姜屿斟酌道，“赵晓萌被囚禁的地方，就在白南大学里，而且离学校礼堂不远。”

季栩眉头紧锁，在姜屿说到囚禁风险时，这个想法也在他脑海中闪过。

犯人将赵晓萌囚禁在校园礼堂附近，本想像七年前一样故技重施，但苏丞南竟然在礼堂停车场被绑架了。

忽然之间，大批警察涌入校园，对礼堂周围和整个学校展开严密排查。刑警队多次盘问周围的师生，并调走了礼堂附近所有的监控录像资料。

“赵晓萌的死亡时间是六月八日晚八点左右。”季栩将这个情报告诉了姜屿。

姜屿闻言双眼一亮，“这就对上了。”

她将被夏风吹乱的发丝拂至耳后，“假设犯人在放假的前一天、也就是六月三日控制了赵晓萌，将她一直囚禁在礼堂附近。六月六日夜晚，警察接到苏丞南被绑架的报案后，开始频繁出现在礼堂地下停车场，这让犯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季栩接口说道：“六月七日的调查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虽然那天下午我们已经成功解救你们，但外界并不知晓案件的最新进展。经过深思熟虑后，犯人做出了决定。”

姜屿眉目舒展，“如果我没记错，苏丞南获救的新闻，是九号早上才公布出来的。”

那时赵晓萌早就被溺死并抛尸，犯人已经无路可退。

偏头看着姜屿的侧脸，季栩忽然想到，赵屹一直说自己这个徒弟很有天赋，天生就是当警察的料，但他本人对于“查案天赋”这种说法一向不置可否。

今天的姜屿，竟让他有些动摇。

“你很有天赋。”

姜屿被突如其来的话说得一怔，旋即笑道：“我只是大胆假设而已，还是要靠专业人士小心求证。”

这是她才学到的句子。

季栩倒没有要得到她回应的意思，“我们会着重调查礼堂附近区域，今天谢谢你。”

姜屿下意识颔首与他告别。

等季栩已经走上几级台阶，才听到后面传来一声：“也谢谢你，季警官。”

季栩摆了摆手，没有回头。

在回刑侦科的路上，季栩重新整理了调查方向。

钟芸的二次尸检，能否在赵晓萌身上找到他杀的痕迹至关重要。

其次，校园礼堂附近的搜查必须立刻进行。

再次，赵晓萌和章梦欣的案件并案调查。章梦欣如果已经遇害，她的尸体究竟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