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记定的是一家专做砂锅老馆子，密密麻麻的菜单上，列了上百种砂锅，似乎凡是能吃的都可以放进去炖似的。

二楼的雅座里，常亮非要去要个包厢：这人来人往，要挤破头一样的，怎么说话呢。

赵书记不依：既不是男女私会，又不是搞阴谋诡计，坐包厢里能怎么地？你点个青菜还能给你换成排骨？坐下吧你，一个衙役头儿还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陈冬梅笑的咯咯的：常头，快点给我们点菜去。

四个人六个碗大的沙锅拼在一起，不大的桌子上倒也满满当当的。刘昆也不问为什么叫自己吃饭，抓过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赵书记说：看见了吧，喂猪，你的找他合口的东西。

吃饭的地方人很多，的确也说不了什么事，一行人吃完转身就进了茶楼，还是大毛开过的那个。常亮要去订房子，赵书记说：别去，他比你熟，再说了，我讲他吃饭他请我喝茶，天经地义。刘昆也不多说，直接带人上了二楼的包厢。

茶沏了，茶点也点了，俩人还是不吭气，陈春梅拉一下常亮的衣服，常亮却看赵书记笑眯眯的看抽烟的刘昆，没办法，陈春梅咳嗽一声，赵书记才说：你急啥？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刘昆却说：我装啥？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老生常谈说了几句闲话，赵书记才说：冬梅书记，把你的想法说一下。

陈冬梅连忙收敛笑容，一本正经的说：刘主任，是这样的，我们……

打住，打住，要不是你是半个闺女，我就一巴掌呼过去，求人办事哪有你这样的，一句话就说完的事，好像上台做报告似的。知道官场有一句话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有下一句，什么场合说什么话。你直接说：刘哥，你妹子日子过不下去了，帮帮忙呗。赵书记最后一句还惟妙惟肖地学了女生。

刘昆终于憋不住了，放肆地笑了起来：老领导，有啥事你就说呗，还搞这多的套路。

赵书记说：这才像那么回事。我听冬梅书记说那个卫扁头想涉足农业，对关口感兴趣？

见了常亮俩口子陪书记，刘昆心里就明白和这个事有关：是说了这么一嘴，但具体打算没有说，要过几天去看看。

你怎么看？赵书记问刘昆。

我对农业了解的不多，卫总怎么弄也没细说，如果有必要，我和他谈谈也可以。刘昆回答。

赵书记点了一支烟：一个有头脑的商人是不会放过农业这个重中之重的，国无粮不稳，民无粮不安。虽然国家每年的一号文件都在讲农业的事，但是，影响农业发展问题的因素太多，振兴乡村经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这样，你替我问问他，他的目标是什么？是杀鸡取卵还是栽树乘凉，先把这个问题搞清楚再说。我们西川是个农业县，除了一家快要倒闭的水泥厂，几乎没什么大的企业，有的就是全县五十多万群众和五山三地二分水的土地，好在老天待西川人薄，山上有树，沟里有水，地里能长万物，如果他真的有兴趣在农业上投入，按他这个人的能量，还是能折腾出些名堂来的。

刘昆不解：你应该和他很熟的，为啥不亲自去找他？你管了那么长时间的经贸口，对全市的情况很了解，谈起来不是更好吗？

你这个小滑头。好吧，告诉你也无妨，他是我见过的商人中头脑最冷静也最敏锐的，四年前，机械厂，对，就你们家住的那一片老城区改造，我当时是天州区长，这里面有些过节，后来，我的区长不当了，他的改造也停下了。现在看来，他的眼光还是对的。赵书记神情有些黯然：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就这么办吧，如果他的意向在关口镇，倒是和我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说说你吧，过节怎么闲了？

刘昆也不隐瞒，把秘书长和书记的意思说了。赵书记叹口气：让休息就休息吧，好多事不是一下就能解决的，书记有魄力，但一个地方官场的风气不是一朝一夕就养成的，也下是一下就能改变的，一切向好，这就是希望。

我倒是后悔当初没把你要到西川了，书记是真心不放你，还想让你发挥一下你的锐气，我也就不好坚持。但是你毕竞曾是我的手下，正人先要正己，为官第一要注意是贪，贪心、贪念、贪欲，最终会迷了本心的。特别是常亮，更要注意，要不是军中无大将，别说你曾是我的兵，就是我的儿子我都不用你。你看看你，才回来几年？身上就沾了一身臭毛病，过节还给我送礼去了。唉，也不知道钱老鬼和曾为民这几年干了些什么。你不知道呀刘昆，送礼的还光明正大的排起队来了，好像不给我这个书记送点礼，过完节就要免他们的职一样。好在刘昆是第一个来的，给我提了醒，和老伴连夜去了闺女家，这世风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赵书记说着，声音竟有些悲凉。

好了，不和你们说了。老了，喝茶多了睡不安稳，我先回了，你们耍去吧。赵书记走了，刘昆几个人送到门口，回来一时都没有了话。

刘昆先开了腔：常局，你也不要自责，书记敲打你，说明心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