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酒觥(1 / 3)

长虹饮涧,松涛澎湃,燎火延烧暴雨咆哮过后,封神台上幽幽暗香越发地浓烈沉郁了起来。罗宣乘风飘然沿阶而上,眼见封神台云锁雾绕,不禁啧叹连连。柏鉴身着银甲自云雾中悠游而出,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从容自若的罗宣,眼底流淌着敬重佩服,“凡入封神台的魂魄,或怨或恨,或悲或怒,像阁下这般淡然的倒还是头一回见。”

罗宣笑了笑,闲闲地收拢起拂动广袖,“罗某是因为误信妖言才落了个惨淡收场,怨何人恨何事?自作孽不可活,罗某耳不清智不明,死于非命也是咎由自取,这个时候悲天怒地又有什么意义?”

柏鉴细细端详罗宣潇洒神情半晌,沉声问道,“罗先生当真没有遗憾和不甘?”

罗宣挂在唇边的笑容清雅恬淡,半跪拾起一朵落花,怜惜地摩挲着已然干枯的花瓣,“来世间走了一遭,有谁能做到清白的来干净的走?在下区区凡夫俗子,漫漫一生岂能事事顺意?只是人死了,一切都看开了,放下自在。”说着轻轻放下手里落花,站起身来抬首望向西岐方向,清凉微风吹皱了罗宣鬓角,“不过,真要说起来,在下倒确有一事牵挂。我因仇恨遮眼铸成大错,实在愧悔难当。我理应当面向西伯侯与姜子牙致歉,无奈上天不给我这个机会。”

柏鉴笑意清浅,上前一步道,“罗先生高风亮节,柏鉴深感佩服。请罗先生放心,您的愿望,柏鉴一定替您实现。”

西伯侯府大厅,西伯侯携太姒与姜子牙一同听取散宜生汇报西岐灾后重建事项,姬发陪侍在侧。散宜生陈述刚刚过半,值守门外的哮天犬突然快步进来禀报,称看顾封神台的冥官柏鉴求见。西伯侯面露疑惑,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姜子牙,心神立时安稳了不少。他向哮天犬颔首示意,哮天犬躬身领命,转身出去把柏鉴引了进来。互相见礼后,西伯侯莞尔笑问,“柏将军驾临府上,不知有何指教?”

柏鉴拱手回道,“启禀侯爷,罗宣魂魄刚刚入了封神台。他与在下言明,对于先前火焚西岐的莽撞行为悔之不迭。他本想当面向侯爷请罪,可惜时辰已到无法迁延。他又怕魂魄入梦会扰了侯爷清净,这才托在下走这一趟,希望侯爷能宽恕于他。”

西伯侯严肃道,“此番灾厄只毁了些许死物,没有生命损伤,罗先生宅心仁厚,本侯十分感激。然而他不分青红皂白欲颠覆丞相府邸,本侯实在无法谅解。”

柏鉴看向姜子牙,姜子牙面朝西伯侯微微俯身,嘴角笑意暖如和风,“侯爷恩德,子牙铭感五内。此次全赖侯爷洪福,子牙才有惊无险。子牙斗胆,恳请侯爷网开一面,饶恕罗宣。”

西伯侯淡淡嗯了一声,看着柏鉴点头道,“既然丞相不追究,本侯亦不加罪。柏将军,劳你转告罗先生,本侯不怪他,请他安息吧。”

柏鉴大礼拜谢,西伯侯淡笑还礼。待礼毕,柏鉴转头请求姜子牙,“罗宣和闻仲系生死之交,今日于封神台重逢,定然是要好生叙旧一番。且赵公明亦在,想来美酒佳酿是少不得了。末将听闻姜先生有一青铜酒觥,造型独特纹饰奇绝,不知可否借我一用?”

姜子牙眼底笑意陡然褪去,眸色稍稍发冷,“原本将军开口,子牙自应双手奉上。只是这酒觥来历非比寻常,将军若不想封神台风云变幻,子牙劝您还是另寻良器吧。”

姜子牙话音未落,西伯侯父子及散宜生三人面上皆泛起青白之色。柏鉴勉力顶上姜子牙凛冽气息,继续说道,“罗宣因为误伤姜先生而愧疚难安,如果姜先生愿意借出酒觥好让他跟旧友同乐,罗先生也能安息了。”

姜子牙眉尖紧蹙,再开口,坚硬语调夹杂细碎冰碴,“子牙岂会不知柏将军善意,怕只怕这酒觥一旦送到了封神台,闻仲会不得安息。”

柏鉴怔愣,低头抿嘴不知该怎样接话。姜子牙轻轻抖了抖袍袖,放缓声音说道,“犬子收藏了一只可盛装多种水酒的双耳酒壶,乃取纯金打造,周身纹饰玉兰,比喻金兰情谊。子牙浅见,用这只酒壶宴饮更为合适。”

柏鉴侍奉过姜伋,自然也知道这只金兰酒壶。有好几次,他都曾亲眼目睹姜伋与马昆凭此酒壶酣然畅饮谈天说地。金兰酒壶象征兄弟同心,且为姜子牙之子所有,给罗宣用之足够令他释怀。其实柏鉴最初也是这个想法,却因这只酒壶是姜伋爱物素来不肯轻易出示,这才打消了念头。姜子牙瞧出柏鉴难为犹豫之处,垂眉抖了抖衣袖,缓了缓口气,“你只消跟姜伋说这是我的意思,我料他不敢拒绝。”

姜子牙既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柏鉴也实在无需再多说什么,遂不作停留躬身道谢后干脆离去。姜子牙似在追思悲泣往事,深沉眸光破碎在晕光地砖之上。西伯侯关切地望了姜子牙一眼,安抚地拍了拍姜子牙的肩膀。姜子牙俯身谢恩,瞬时收拾好心情。散宜生接着汇报直至晌午,西伯侯体念臣工辛苦于是出言留膳。席上,君臣暂时将政务放到一边,把酒言欢。聊着聊着,散宜生到底没掖住心中疑惑,凭着酒意询问姜子牙酒觥来历。姬发察觉姜子牙有所隐衷,立刻试图转移话题。姜子牙眸色清浅,感激地看了姬发